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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必泽】落花又逢春.叁

*哎嘿第三章啦



红衣人在渡口与白衣人诀别。他带着白衣人托付的蝴蝶,消失在雨中。

在那日的梨花树下,剑客并没有应答,关于年轻的主人对死亡的呼唤。随后迎来了三场春雨,浇落了梨花,也浇病了李承泽。

红衣人与白衣人的故事是李承泽在病榻上,谢必安给他念的。

李承泽乐意一遍又一遍地听,他的门客也愿意一遍又一遍地念。

前者是爱着故事的结局——红衣人在路途上被射杀了,蝴蝶也被剥去翅膀。这比花好月圆的故事可要真实多了。后者是爱着那红衣人的行事,许下了诺言必然会去完成。

然而今日的故事时间,谢必安却没有如约而至。

李承泽裹着锦被,凝视着竹帘半遮的窗后,一片湖面映着层层叠叠的云,天地间是昏昏沉沉的。他索性将手伸出窗外,去抓握象征着春雨欲来的微风。

“太子殿下好兴致呵。小王有病在身,恐怕是得怠慢了。”李承泽压着怒气,猫儿般偏头倚在枕上。

当屋子门被开启发出吱呀声时,他已转身打量来人。

着一身朱红织金袍,内搭提花缎的李承乾,握着长剑,面色苍白苦笑着。

他的身后是两人押着被布条蒙了脸的谢必安。

“二哥。陛下下令让我们驱逐亲近的门客。”

“我要是不做?”

李承泽取过来长剑,也看清了被蒙着脸的剑客。他的剑客脖颈侧缠着一条狰狞的伤口,血液沿着衣褶,和枯叶与泥点滴到地上。他明显被下了药,整个人像是稻草人偶,动弹不得。

李承泽笑了起来。他舔舐着拇指,殷红的舌尖在指甲上打转,如同夜游的疯子。

长剑被丢到地上,发出咣当一声。

“罢了,也不难为当朝太子。”

被摁在地上的谢必安闻言,无力地垂下头颅。像只被主人削去尾巴的成年恶犬。这样,即使是他那引以为傲的能力,也无法助他察觉背后的侍卫抽出剑向他刺来。

这是初春的第五场雨。李承泽的病好利索了,但出行的时候,身边却少了个眼熟的身影。

他的门客,他的恶犬,他的红衣人不见了。

那一日,他的好弟弟出手拦下——没能拦住,却也减弱了随从的剑势,医师也承诺过那腿上的剑伤不会有什么妨碍。

简而言之,谢必安恢复得不错。只要他愿意,他就能够执轻剑回归江湖。

在外人看来,二殿下的门客的确弃了自己的主上,一走了之。

因此闲言碎语不免穿入李承泽的府邸。

相比侍仆的战战兢兢,那纨绔中的纨绔倒是极其坦然地翻阅实时逸闻,似乎毫不担心他的谢必安一去不复返。在传闻中内库掌门人进京与奇书脱销之类的杂事中,李承泽读到拐卖小娘子的贩子被刺杀,尸体抛弃在京都府大门口的讯息。

“他没走,而且,我知道他在哪。”

就在京城墙外的一片芦苇荡中。

谢必安被一群弓箭手团团围住。

天色已晚,李承泽只能借着昏黄的光线辨认出,一袭白衣的剑客,在苇荡中穿梭挥剑,像只金色的狐狸,脚边已经倒着对方的箭手,庆帝派来的士兵却上伤不了他分毫。

李承泽只是慢条斯理地步入芦苇丛,举起玉佩便制止了那群兵员的行动。

“回来吧。”

没有回应。

“不愿意?”

依然没有回应,谢必安甚至没有挪动半步,像是石塑。

“那么你愿意为我殉葬么?”李承泽忽的想起很早很早时候的问题,很可笑

“不知道。”谢必安从倒下的箭手身上拾取了什么,继而擦拭了剑,走了过来。

逆着光,李承泽看不清来人的面容。

一束光刺入黑暗。李承泽听到了水声。似乎还是那片芦苇荡,他与他初次见面的地方。

李承泽捏了捏鼻梁。那片芦苇荡中有他。

谢必安跪在地上,被束缚着,一位红衣人站在他的背后。

红衣人一点一点地在肢解谢必安。

手臂被一点一点地弯折,腿骨被一点一点地敲断。

血染红了白裳。

红衣人发出李承泽的笑声。

李承泽捂着喉咙从床上爬起来。

自从那日从芦苇荡回来,这个梦境缠住了李承泽。

借着浸入床幔的微光,李承泽端详着手掌上的纹路。

梦境里,纹路是红色的。

谁才是红衣人?

他用纱巾拂去虚汗,现在已然入夏:“叫必安来吧。”

“躺进去。”

谢必安抱着长剑,躺入红木馆。那是李承泽为自己量身打造的。空间很小,只能规规矩矩的躺着。在李承泽被监禁于御书房时,他有了打造这口棺的念头。棺材打造好后,便一直放置在这山间老庙里。尽管这儿是五大三粗的壮汉,扮作了小娘子也会获得满车硕果的京城,但是庆帝绝不会允许一个皇子在这样的京城里,拉着棺木,纵马长安街。

李承泽踱来踱去。他伸手扫了一下土地爷像的头顶,随即在纱上擦去手上的厚灰。

今日早晨,他还在院中梨树下,命他日益沉默的剑客为他摘下一朵白花。而现在,他身处于这间土地神像都是残缺的庙中,命他的剑客躺入铺了雾气的无椁棺中。

明月毫不吝啬,它将光倾洒在石板上。廊上悬着的布帘切割了光芒,留下长长的白影。

李承泽逆光站立,星辰化作浮尘在他身后漂浮。他的身影印在棺中人的身上。

李承泽缓缓坐下,半倚着棺壁,食指缠绕把玩着剑客的长发。

“害怕么?”

“为什么?”

显然的,这样的话题他无法接下去。

李承泽笑着叹气着仰头:“你还是只会去那片芦苇荡。”

谢必安闭了眼睛,左手攥紧剑鞘。

李承泽或许并不知情。若是这位小皇子能够在他十四岁时,问问那个一身血污的小游士,为了什么能让他从天高地阔的世界里,甘愿陪着他进入金丝笼子。

只是因为游士在他八岁那年闯入了一片芦苇丛中,撞见了一位蹚着水,打开了笼子放飞一直蓝蝶的红衣皇子。一只漫无目的的飞蛾见着了他的引路灯火。

“你愿意为我殉葬吗?”李承泽的确并不知情,但他也懒得去深究他的必安总是躲到城郊的芦苇荡里,每当他们相互埋怨的时候。于是他选择更换话题。

李承泽没等他的门客回答,便捻起他的头发,食指轻触他的嘴角:“我知道你的回答。

“但我不明白。”

冷面剑客嘴角勾起笑意,他承诺:“殿下,我定会死在你的前面。”

“为什么?”李承泽偏着头,俯下身子,凝视着谢必安的瞳眸,“是因为对我的忠,还是你身为剑客的傲?”

没有答案。

“有人在污水里撒了饵。坐在钓鱼台上的人拿着刀,逼着我们去争。”李承泽俯身,将额头贴在谢必安的额上。他的目光从后者的瞳眸处移向他狭长的眼尾。

“与其装着傻耍着疯,好逃了咬钩的命,不如去将那人拽下来。

你会助我么?”

“好。”

李承泽咬了咬唇,翻身入棺。他比谢必安还高些。他嗅了嗅他发间隐隐约约的梨花香。

“殿下,必安明日想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
黑暗中,他触摸着枕边人的呼吸,嘟哝着。

次日,江岸,芳草满坡。

谢必安执剑直立,脚边是一颗树苗。

“梨树。树园的老人说这株四年便可开花结果。”

“还有舆图。”他从随身的行囊中取出卷纸。

李承泽退了身边仆从。他提起衣摆,光着脚踏着草叶跑到了坡上。

“我还以为你只知道那片芦苇荡。”

“另外,梨树,你种的?”

“殿下喜欢。”

晴空的黄白,满山的青色,风的清香,脚底的刺痒,眼前人腼腆的笑,这似乎就是夏日永恒的景象。

“殿下,要小心。”谢必安从行囊中又取出一块玉佩。

“那是那天苇荡,袭击我的人所携带的。医治我的医师,身上也带着一模一样的配饰。”

玉佩上印着“云睿”二字。

“殿下,你不去吗?”

在一帮达官显贵的资助下,城中新开了酒楼。作为答谢,以及为了宣传一号经营这个生意,酒楼的主人送来了请帖。

“为什么去?不过是唱赞歌罢了。”已是秋日了。李承泽取了碗筷,还颇有兴致地取了金团菊放入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火锅里,“你也来。”

谢必安应声落座。

这五个月来,庆帝的注意全放在不争气的太子,以及那位新来的协律郎身上。因此,那个默许自己的儿子杀人栽赃的父亲,那个试图遣散他臣子的门客的皇帝,竟是有些日子没来找他麻烦。然而这不意味着这位皇子可以高枕无忧。他还需要烦心,他的好姑姑,他的好盟友是否会突然戳他一刀。

“近年来,京中的风更容易点燃枯叶了。”

李承泽就着干燥的秋风,谈着稀奇古怪的事。譬如他那好弟弟隔三差五地拜访,说些什么刀与石头之类的话。

“他可觉得真正被磨得刀是我。”李承泽嗦着青菜,用筷子头沾沾醋,“倒也为难他了,还得继续装傻充愣来护他的好哥哥。”

必安只是一言不发地涮了鱼肉片,放在他殿下的醋碟里。

李承泽看了看谢必安,嗤笑一声。他很少再做红衣人杀死白衣人的梦境了。

红衣人是谁?不重要了。

不过千万只手想把他拽下悬崖的梦境没有消失,反而愈演愈烈。他们还携带上了火把。好在谢必安倒是成长了不少。

京中用剑者无人能出其右。

然而这并不意味着谢必安完全没了问题。

“还在为五个月前的事生气?”

没有应答。

谢必安淖了油菜放到自己碗里。他应该生气吗,对于李承泽放任他人对他进行处置?

实际上,真正让他有了挫败感的,是李承泽举着玉佩,只用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制止了弓箭手的行动。

再高的武功也比不过权贵的玩笑。

李承泽攥住了衣袖,起身夹了片萝卜。

远处,酒楼里,一老儿从碟子里夹出半片萝卜,围观的食客哄笑着让诗仙以这萝卜为这酒楼提名。

“这萝卜形似半月,这酒楼,就叫作‘抱月楼’好喽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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